biquge.xin新规推行的第二天,街道就变了个样。
那条以前满是土和垃圾的主干道,现在想找到一点垃圾都难。
一个刚睡醒的汉子,迷迷糊糊的走到街边,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,张嘴就要吐痰。
“吐……”
痰还没离口,他后背瞬间感到好几道不善的目光。
这汉子身体本能的一个哆嗦,用尽肺里的力气,硬是把涌到嘴边的痰又咽了回去。
不远处,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宣讲员正拿着本小册子,死死的盯着他。
只要他敢吐,宣讲员就敢冲上来,在他的公民手册上,扣掉那要命的一分。
汉子满头冷汗,趁人不注意,赶紧溜了。
这只是云阳城里常见的一幕。
城里的工厂,更是另一番景象。
“哐当!哐当!”
铁器的碰撞声,比平时早了一个钟头响起。
工人不再满足按时下工,天没亮,车间里就挤满了人,一个个精神头十足。
“王哥,你疯了?昨天加班到半夜,今天又这么早来?”
一个年轻工人看到隔壁工位的王二眼睛都熬红了,还在那儿拼命的打磨零件,忍不住问。
王二头也没抬,嘿嘿一笑,指了指墙上用红漆刷的大字标语。
为积分奋斗终身!
“多磨两个零件,月底就稳稳多拿几十分。你懂这意味着啥吗?”
“这意思就是,我儿子狗蛋能从咱们厂区那普通公学,升到城里的积分优等学堂。他还能摸到刚从帝都运来的新书。”
他不光自己拼了命的干,还拉上身边几个老乡,搞了个生产互助加分小组。
“兄弟们!”
王二在午休时,把几个老乡召集到一块,表情严肃的宣布,“咱们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单打独斗了!从今天起,咱们得互相监督!谁要是想偷懒,别怪兄弟举报你!谁要是超额完成了,也得拉兄弟一把!咱们的目标是,全员加分,共同进步。”
这话一说,几个老乡你看我我看你,眼神都变了。
是啊,这哪是做工赚钱,这是在给子孙后代争前程。
就这样,整个云阳城都开始疯了一样的干活。
邻里关系,也变得出奇的和谐。
“哎哟,张大嫂,您家门口这水我帮您泼了!”
“李大爷,我扶您过马路!”
大家见面都客客气气的,生怕拌句嘴被邻居捅到官府,举报一个寻衅滋事,要命的五十分直接没了。
有人靠新规矩活得滋润,就有人倒了大霉。
城中心的公告栏前,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。
公告栏的显眼位置,贴着十几张人像,旁边是红字的判决。
张三,煽动民众冲击官府,扣除积分:-1000分。
李四,造谣传谣阻碍交通,扣除积分:-1000分。
这十几个人,正是前些天跟着乡绅在云阳闹得挺凶的几个刺头。
李四他们很快发现,自己在这座城里已经寸步难行。
李四饿着肚子,走进工厂食堂,想打一份红烧肉。
“一份红烧肉,再来二两酒!”
李四粗声粗气的喊道。
打饭的师傅抬起头,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,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小木牌。
上面写着:负分人员,只准购买粗粮。
“你说什么?”
李四猛的一拍桌子,“老子有钱,凭什么不卖给我?”
“这是廖大人的规矩。”
打饭的师傅语气冰冷,“你要是敢闹事,我现在就去举报你,再扣你一百分。”
周围人投来的目光,有鄙夷,有幸灾乐祸,也有藏不住的恐惧。
李四只能捏着鼻子,端着碗清汤寡水的粥,缩到角落里。
回了家,更操蛋的事来了。
他的婆娘哭着扑了上来,手里攥着一张纸条。
“当家的,完了,全完了。儿子被学堂赶回来了。先生说……说咱们是负分家庭,会带坏其他孩子,让他明天不用再去了。”
“轰!”
李四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,眼前一黑。
自己的吃喝可以不管,但儿子的前程就是他的命根子。
“走,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。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。”
李四红着眼,拉起婆娘就要走。
可到了火车站,李四想买两张离开云阳的车票,结果直接傻眼了。
售票员拿过他的公民手册,在一个奇怪的机器上刷了一下,就把手册冷冰冰的丢还给他。
“对不起,系统显示,您的积分为负一千分,属于高危限制人员,禁止购买任何公共交通工具的车票。”
“什么?”
李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我……我连走都走不了了?”
“规定如此。”
售票员面无表情的说。
路,全堵死了。
一夜之间,他们在这城里彻底成了没人待见,又跑不掉的人。
接二连三的打击,终于让这帮刺头扛不住了。
他们一个个红着眼,争先恐后的往官府跑。
“官爷,我有罪,我检举。当初是城南的王乡绅,给了我五十钱,让我去堵官道的。”
“我揭发,煽动我们冲击工厂的,是东江来的一个游士,他就藏在城西的破庙里。”
其中一个为了拿到高额加分,甚至亲自带路,把当初煽动他们的那伙东江游士,给一锅端了。
那帮人嘴里的义气,所谓的乡情,还有当初的盟约,在白纸黑字的积分面前,根本不值一提。
丞相都觉得棘手的乱子,就这么在云阳被一个怪法子给平息了。
脑事府的密探,手抖个不停的记下这一切。
密探看着那些昨天还称兄道弟,今天就为积分互相撕咬出卖的乱民,后背一阵发凉。
这份几十页的详细报告,被他用严密手段加密,放进一个特制铁盒。
“八百里加急。”
密探对着门外信使,沙哑的命令道,“送往帝都,丞相案头。”
“记住,马可以死,但这封信,一刻也不能耽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