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iquge.xin经过一天的阅看奏疏,朱由校已经对辽东的形势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。
再加上后世的记忆,也有了大致成形的应对之法。
现下最主要的应对之策就是两条,一在辽西,一在辽南。
辽西是加固山海关,修筑宁远和觉华两座堡垒,等着鞑虏来碰个头皮血流。
在辽南则是加固旅顺堡,补充盔甲物资,准备进行旅顺保卫战,让鞑虏血流成河。
既然野战不行,那就利用要塞和火器优势,进行防御反击战。
如果同样采取堡垒推进战术,在辽南比辽西要更具有地理优势。
朱由校此时站在刚从兵部取来,已经铺在殿角大桌上的辽东地图前,完善着自己的战略构思。
金州卫、复州卫、盖州卫,都毗邻辽东湾,能够发挥水师之长。
朱由校的目光在复州卫的邻海处停留片刻,那里有长生岛。
【黄石好像就是以此岛为根据,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。】
朱由校摇了摇头,甩开这点杂绪,又专注地看起地图来。
旅顺港是辽东唯一的不冻港,以此建立基地,冬季也可运兵运粮。
从旅顺向东北,经过木场驿,就是南关岛。
南关岛一面是辽东湾,另一面为大连湾,是半岛最狭窄之地。
守将张盘有议在此地开河,也就是挖掘一道人工运河,引入海水,成为一道天然屏障。
朱由校思虑良久,否决了这个提议。
尽管鞑虏都是旱鸭子,跨越江河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。
但在辽东的冬季,别说河流,就是沿岸的海水也会结冻。
投入钱财和人力,挖掘出人工河,冬季一结冰,就丝毫作用也不顶。
而鞑虏多数时候都是在冬季用兵,也是避开了渡过江河的困难。
而且,连城池的护城河,也失去了阻隔作用。
【与其开河,还不如在此构筑防线,深沟壁垒、战壕胸墙,再加上火枪火炮,应该也足以抵御敌人。】
唯一的可虑之处,便是鞑虏或许能在隆冬时节,从结冰的海上绕过防线。
当然,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和防线。
只看堡垒的坚固程度和守卫之法,更重要的则是攻守双方的战力和意志。
【构筑一道防线,还是有必要的。至少,能稳定占领相当于后世大半个大连市的地盘。】
如果能且屯且战,不仅能安置很多辽民百姓,还能节省很多钱粮。
即便有海路运输,全部依靠外运供给,对朝廷也是不小的压力。
【稳固的陆上基地,还是不容易守得住护得牢。发展海岛农业和经济,倒是保险且可行。】
朱由校的目光在辽东沿海上移动,一个个岛屿名字进入到他的视线。
广鹿岛、大小长山岛、獐子岛、海洋岛、石城岛、王家山岛、鹿岛……
还有中岛、西中岛,以及朱由校最熟悉的,黄石所战斗过的长生岛。
【可以的,以朕想出来的多种手段,诸多海岛虽不能保证东江镇自给自足,却也能解决很大问题。】
朱由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思路是愈发地清晰。
二更已过,乾清宫东暖阁还是灯火通明。
四下都是静悄悄的,只有值夜的太监、宫女们还没有休息。
整个紫禁城也笼罩在夜的静谧之中,只有定时从东西长街传来打更的铜铃声。
节奏均匀而柔和,但到了日精门和月华门附近就格外放轻,怕惊了“圣驾”。
朱由校还在审阅着奏疏和题本,不时凝神思索,时而提笔疾书。
一个宫女轻脚轻手地走过来,跪下来双手捧上一碗燕窝汤。
朱由校打了个哈欠,伸手接过,把燕窝汤吃下去。
然后,他离开御案,走出了东暖阁。
在丹墀上随意漫步着,朱由校抬头仰视夜空。
天上一片蔚蓝,几颗疏星闪烁,仿佛在眨着好奇的眼睛俯瞰世间。
【静谧而安祥,身在深宫,皇帝看到的总归是这些。】
【哪怕外边已经烽火连天,已经民不聊生,也难知全貌,更无共情可能。】
同样的月光,在广阔的大明,百姓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。
有的水深火热,有的饥寒交迫,有的却是歌舞升平、花天酒地。
【哪怕只是宫墙之隔,也会是冰火两重天的另外一番景象。皇帝未必不知道,或是没办法,或是不关心而已。】
在封建帝王眼中,臣民皆为蝼蚁;在官员眼中,百姓亦然。
现实也是如此,蝼蚁通常翻不起大浪,只能无声无息地死去。
但蚁多啃死象,成千上万、悍不畏死的蝼蚁草民揭竿而起,却也能推翻庞然大物般的腐朽王朝。
【攘外须安内,至理名言。现下,大明以病弱之躯,与新兴的鞑虏争锋,殊为不智。】
【不能兴利除弊,不能振作革新,表面上的泱泱大国,也只是烂根腐干的垂死老树而已。】
朱由校抿了下嘴角,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思路和行动。
【好吧,不在辽西大力投入,不急于反攻,不急于收复失地,是朕认怂了。】
【但认怂也是暂时的,是及时止损的明智之举。已经是一支烂股,再多的补仓,也无济于事。】
【登镇和东江镇倒像是支潜力股,分批加仓,没准能得到意外的回报。】
王体乾拿着披风随侍在旁,看着年轻皇帝有些凝重的沉思之色,心中感到好奇而陌生。
天启帝是个好玩儿的皇帝,不仅沉迷于木工活计,还有其它的玩乐项目。
比如让太监和宫女排排队,像敌我两军那般地比比划划地打仗。
还有划船、冰嬉等等。
反正,在王体乾看来,皇帝应该是快乐的。
即便有时会发火,也会发愁,但都是暂时。
在大多时间,皇帝都是心情愉悦的。
像昨晚到今天,虽然也偶有笑颜。
但大多时间,身上都像笼罩着一层冰冷忧郁的阴霾,令人生畏生惧。
“皇爷,夜深了,请圣驾安歇吧!”王体乾小心地说道。
朱由校摆了摆手,说道:“朕再看几本奏疏。”
反正不用早朝,朱由校还存留着后世的习惯,还精神着呢,不想睡太早。